7A班戲劇組的《灰闌》,好看。重重改編之後,故事的智慧有留下,落幕之後也能引人深思,拿捏觀眾的反應、能量也比《弒君2012》時穩當不少,實驗味淡了也因此易入口了,在改編的文化、語言適應上頗見圓滿。
灰闌記的故事,簡要曰:就是皇后兵臨皇宮在逃命之際棄下自己的嬰兒,好心的侍女冒險救走,一路凶險,不離不棄將他救出養大,後來生母重奪權勢,打官司要奪回自己的親兒,養母又不願放手,爭持之間判官(原著是包青天)在想出一計:在地上用灰畫一個圓,生母養母各執孩子一臂鬥扯,誰將孩子扯得出灰圈(灰闌)就得養育權。
結局是:養母不忍孩子受苦,生母為得財產繼承權死命扯,扯贏了,但聰明的判官,卻把孩子判給,情願放棄也不想扯傷孩子的養母。
這故事似曾相識,因為舊約裡有所羅門王分嬰兒的故事,有說元代李行道的《灰闌記》是前者傳入中原後改編的,到二十世紀戲劇泰斗布萊希特,就將李氏的《灰闌記》再改編為《高加索灰闌記》,7A班戲劇組,就將布萊希特的劇本重新演繹為春秋戰國背景。如此跨時代文化流轉改編,無他,因為箇中的智慧深邃。
編導一休在劇後說他的《灰闌》是有關「土地」的問題,在劇目伊始,確實有一段關於鐵路建不成、鄉地怎樣發展的序章,惜未能再發展回到此支線,令這主題不及突出此段也許算是突兀。不過或者那「土地」意指的,不是狹義的鄉村土地怎麼發展,而是更叫香港人有所感應的「生母」、「養母」。
中英談判期間,鄧小平不諱言「會探討方法保持香港繁榮,但收回主權屬優先,中方不會將保持香港繁榮放在主權之前」。換言之,搶到最重要。她從來如是想。
而且在搶到之後,義正詞嚴教訓孩子說:「我是你的生母,沒有我們照顧你們…」將養母說成下賤僕人,討厭孩子身上「一陣下人的氣味」。因那從不是孩子,而是面子,還有銀子。
在文學上,又象徵極權統治無孔不入的1984年,沒有那個公堂之上,看「養母」放手而動容的判官,「生母」扯孩子扯出了灰闌,興高采烈搶到孩子,「回歸大家庭」…
孩子,你,最近還好嗎?
為何無論我,願意怎樣試,怎樣也不可一樣愛慕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