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兩星期,社會各界都在討論學校的管理文化。
讓我說一個小故事。
我曾任教於一所地區學校,是科主任,在校內算是中層管理的一員。當時也是初中的班主任。
有一天,學校的副校長氣急敗壞的來跟我說:「阿sir,有家長今早打電話來投訴,說你上星期家長晚會時,只說了幾句話,便留下了另一位中文不太好的班主任,離開了課室,是嗎?」
「是啊。」我說。
「那是什麼原因呢?」副校長說。
「我出了去跟家長有點事要談。」
「為什麼不等待其他家長離開了才見呢?」
說到這裡,大家可能會覺得:對呀,為什麼你就不等其他家長離開才再與那家長會面呢?
的確,我本來也是如此打算的。但是當天家長晚會時,校長及一眾高層在禮堂的演說嚴重超了時,本來是晚會完結的時間才放家長回課室見班主任,我若再等待其他家長離開才再談,恐怕凌晨12時也未能離校。即使我不介意凌晨才下班,也總不能要家長也那麼晚離開吧?於是,我當下就與班主任拍檔說,我跟所有家長交代了我要說的話,便離開課室,跟那家長單獨談他們關注的事。再說,我也不是唯一的班主任吧?
家長的投訴,是因為聽不明白我的拍檔說什麼,因為他是外國回來的,說的是英文。
然而,那校是自稱「EMI」啊。
副校長收到這個投訴,很緊張,走來問我:「那你有什麼解決方案?」
「解決?解什麼決?你跟家長說明我離開課室的原因不就可以了嗎?」
「萬一家長不接受呢?」
「阿副校長,事實就是如此,家長接不接受我控制不到,我說什麼他也可以不接受吧?」我已經在教員室開始忿怒,同事全都沉默了。
那件事是怎樣的呢?那位家長跟我說,發現近來兒子的書包有被同學用小刀割破的痕跡,擔心他在校是不是跟同學的相處出了問題、甚至是被欺凌?由於事情的嚴重性,我也擔心他兒子有機會受傷,於是在家長致電我之時,我便決定要在家長晚會後跟進。可是晚會超了時,唯有跟拍檔夾好,我單獨見家長,他在課室跟家長會面同步進行。
「但是我也要給家長一個答覆。」副校長說。
「我不是已經說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了嗎?」
「但如果家長不接受......」
「......」我真是無言了。「這樣吧,你跟家長說,如果他真的那麼在意要我見他,那請你邀請他來校,他想何時來校見我,我也等他,那可以了吧?」
「你確定這是你offer的solution?」副校長好像放下了心頭大石。
結果呢?那位投訴的家長是誰我也不知道。
說這個故事,不是要批評現在我們的學校管理人員有多不濟事,但我頗肯定,上面的那種故事,天天也在我們的學校發生。家長把自己當消費者,喜歡事事投訴;學校怕了家長,事事要息事寧人;社會喜歡事事說「問責」,但根本不先去了解同工的工作,結果教育生態被扭曲,學校怪事頻生。
而我,最後不能再忍受學校的管理層,辭職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