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馬克鍾,二十八歲,八十後廢青,現於灣仔任職白領。平日常在灣仔某懷舊茶記食早餐,貪其價錢尚算能承擔,炒蛋夠香茶走夠滑,正所謂蛋有蛋味,茶有茶味就係咁解。我無車無樓無奶奶未有仔仔,不喝咖啡但愛喝奶茶,不看法國電影但愛看港產片,尤其喜愛《英雄本色》入面的Mark哥,所以都改自己個英文名叫Mark,唔介意嘅都可以叫我聲Mark哥(唔好扔雞蛋,告你「普通襲擊」、「在公眾地方行為不檢」同埋「藏有工具可作非法用途」!)……
另一個光顧的原因,是可以在該茶記能偷聽到一眾中年人士的生活對話,好讓自己有一窺(應該是)中產生活的機會。以下對話絕非來自五歲小孩,而是真實對話,如有雷同,你就是「人生勝利組」了──
一)
女士A說:我個仔點點點…
女士B回應:係呀,我個仔又係咁呀……仲有我奶奶呢……
二)
某男士:我覺得大埔啲樓唔算貴,三百零萬差唔多啦……
另一個於茶記的觀察是,很多客人除了玩手機或平板,手上都會有份《頭條日報》。《頭條》是一份怎樣的報紙,大家有目共睹,學李慧琼所講「信,你就見到證據」。(好啦,我又唔會講適當時候公布嘅,可以參考下《頭條》的一篇A1報道「警追查是否涉「佔中」 三失宅男圖炸差館」,可謂將亂扣帽子到精神發揮到極致。)
雨傘運動其間,又有兩段對話值得「些牙」──
一)
女士C笑著說:我覺得啲示威者好無賴,好似話咩呀,出馬路跌散銀要執……
二)
水吧一男子:黃之峰都痴線嘅,叫人唔好交稅,唔交稅犯法㗎嘛,佢都痴線既,犯法㗎嘛!
侍應阿姐回應:係囉,傻傻地嘅!
說這麼多,都是為了說明,政治取態極受日常生活習慣影響,正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政治涉及資源如何分配,因此政治從來都在身邊不曾遠離。今次的施政報告觸及的勞工及人口政策,以「優化人口 創建未來」作為主題,最具爭議性的,是政府在「方方面面」輸入不同「人才」以填補所謂「空缺」。
然而,「人才清單」上的職位,的確有那麼多空缺須要填補嗎?我們沒有足夠的專業人士嗎?由建築師、土木工程師,到音樂人、社工甚至廚師都要引入,可謂全方位輸入外勞,我想問:「咁班中產同佢地嘅五歲小孩,邊度有地方企?」
為何政府不增加多點大學學額?為何不改革自資學位/副學位課程,讓學生未畢業先負債?為何不鼓勵本地人讀研究院?為何研究生的薪水仍然那麼低廉?既要說有家庭友善政策,但卻要脅說如果男士侍產假提升到七天的議案獲得通過就要撒回侍產假議案?要輸入社工卻不改革為社福界垢病的一筆過撥款?要輸入音樂人卻不見得現今政府對音樂界有何貢獻。李歐梵先生說香港多年來仍未有一個合格的演奏廳,政府有何回應?
現今中產仍是社會上的主流,他們的子女也許樣樣皆精,兩種樂器三種語言,各式各樣的Playgroup、學前教育班、補習班課外活動、出國交流,就算不是中產都要死慳死抵儲錢讓孩子的Portfolio積得厚厚的,有慈母甚至孟母三遷為的就是要孩子不要輸在起跑線上。但政府一個政策輸入外勞,孩子不是輸在起跑線上,而是輸在插隊的文化上。
還有要多點資助小學生參加到內地的交流團。大台新聞報道小學生因為能夠多點參加內地交流團而感到開心,希望可以到窮鄉僻壤看看,因為認為自己很幸福。小學生不明白不打緊,有這個知足的心也教人安慰。然而政府不會希望學生到窮鄉僻壤,只想學生多點認識祖國繁榮偉大的一面,擁抱大國崛起的自豪感,好讓學生以中國為榮,少點淚氣多點讚美,少點批評多點正評。但為何高官的子女,甚至中央官員的子女都身處外國?口裡說不,身體卻很誠實,原因不證自明。
再進一步,成年人以為自己是幸運的大多數,以為政治事不關己己不勞心,甚至笑學生多餘唔生性,阻住地球轉,食鹽唔夠自己多,自己說的才是道理,以家長心態看待各式各樣的批評和社運。典型例子是一位老師的朋友在臉書上批評老師支持雨傘運動,說佔中令到金鐘地鐵站很擠迫,已經超出原本設計負荷,學生Deserved被打云云。一問之下原來是家住半山離地中產,平日根本甚少搭地鐵。更甚者有如中策組顧問王卓祺指時下年青人是「Loser心態」,我這個loser惟有轉介他們看看高主教的「脫離『自瀆』小帖士」,應該甚有裨益。其實不能走出Comfort Zone的,是一群習慣了「日常生活」的中年人士。
我們不能犬儒地以為兩地融合大勢所趨在所難免,以為做甚麼也是徒勞。又或者以為所有事都要把握內地機遇,沒有內地香港只會死路一條。當然,曾經在不同維穩POST看到的觀點說香港不能沒有東江水,不能沒有自由行,不能沒有中央政府的關照,現在已經有一國兩制高度自治還好意思覺得自己高人一等。這些也許是對的,但我們不應做一個以為甚麼也是天賜的奴。正如Mark哥話齋:「咁靚嘅嘢一下子無哂真係好唔抵!」路是人走出來,香港的優勢在於她與內地不同,如果香港變成內地其中一個城市,如果中產到今日仍然樂於獨善其身,如果大家仍然阿Q地認為世界正美麗,我看不出五歲小孩拿著手上的Portfolio有甚麼用處,廚師都無得你做!
再點評一下施政報告這個不知是集體創作還是測量報告的工作,一份施政報告做得好是恰如其份,一群精英AO及政府高官才不會白支人工。如果不對各樣政策的不足多加以批評,只教人去欣賞做得好的部分,忽略不好的,對社會有甚麼實質幫助呢?學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政府施政亦如是。梁振英都話要「是其是非其非」啦。市民不應只「是政府所是,非政府所非」。一個政府需要市民稱讚才會為市民做好事,這與勒索無異。套用喜愛漫畫中的一句:「何故治世能臣能名垂千古?何故亂世奸雄會遺臭萬年?」固中道理,中產不會不明白吧?
註:網上圖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