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施政報告,點名批評《香港民族論》。今天,本地左報跟《環球時報》接力發炮,由此可見,打擊港獨,是全套的新策略。孤立,打擊一小撮,從而團結大多數,乃是毛澤東法寶之一。這一招,在打擊同時,培養己方的團隊,建立長期勢力,應該是梁氏的戰略目標。但選擇在這時這刻,選擇打擊民族論,恐怕將是南橘北枳,弄巧反拙。
這策略本來就是要選擇觸動人心,卻勢孤力弱的對手。民族論,是比城邦論更右的想法:城邦論還有空間,一面維持統一,一面落實自治。民族論,卻將香港跟中國完全切割。城邦論有支持者,並且出現支持的團體。但在梁氏拋出議題之前,民族論卻只是象牙塔內的理論。也許梁氏的計算,是要為自己製造稻草人。但這舉的客觀效果,是他將民族論,解放到社會整體的論述之中。
梁氏選擇的目標,亦不合民情。香港人一再證明了,欺負下一代是我們的底線。雨傘運動的觸發點,就是保護下一代。梁氏卻選擇攻擊一家屢獲亞洲第一殊榮的百年大學的學生組織。先不論民族論的正當與否,一開戰,學生已佔了道德高地。
事情的發展,尚有很多未知之數,梁氏的計劃,理應還有後著,故此無從評論。當中最大的未知數,是到底社會有多接受民族論;而可能性不外乎三個:人數極少,人數極多,或人數不多不少。這個未知數,將決定整個社會未來幾年的演化。
第一:人數極少,全面剿滅
這是梁氏有利的局面。炒作一輪後,香港社會發現,民族論巿場的確很小,支持者只是以百計。其他黃營派別,甚至會加入戰圈,幫忙圍剿民族論。這情況下,梁氏成功剿滅了根本不存在的敵人,但他使用的手段,所扶植的團體,卻成了香港政治現實中的一部份。
第二:人數極多,弄巧反拙
完全相反的情況,是炒作後,民族論贏了足夠民心,成了剿滅不了的勢力。換句話說,激進黃營,被催化得比以前更激進。就算民族論的支持者只有5%的人口,在選舉中,他們或能拿下10%以上的選票,拿下立法會議席。這並非沒有前例。愛爾蘭獨立前,就曾長期選出主張愛爾蘭獨立的倫敦國會議員。雖然這些議員長期拒絕就職,在國會裏沒有勢力,但是卻是愛爾蘭獨立運動中,一個重要的符號。
在這情況之下,社會再有衝突點,街頭鬥爭的,就不再是和理非的民主派,而是開宗明義的民族論者。社會運動對全社會的風險,將會大大提高。在這個情況下,香港的政治風險,反而不降反升。
第三:人數夠多,則事與願違
較有可能的局面,是民族論的支持者,界乎上述兩個情況之間。一方面,民族論者未能影響體制運作,但卻有足夠的人數,不能以快刀斬亂麻的方法打壓。那麼消滅民族論,將成為未來數年的主戰場。政治光譜理論,認為在現有光譜之外,再豎立新立場,長期將把政治重心向新立場的一面遷移。豎立民族論,令香港的政治光譜向右擴闊,整個政治重心,將向右偏。這是因為,民族論者承受了所有的炮火,因而放生了立場較溫和的同路人。基本上,民族論比所有現存論述更右,所以一眾現存理論,包括容許自治的城邦論,相對之下都是溫和立場。而他們就拿到時間發展。所以實際上得益的,將會是本土派中的某些分支。
城邦派,也許會受牽連,跟民族論一起被打壓。但如果將城邦論中,喧嘩取眾、怪力亂神的枝葉拿走,城邦論理論上可化成再溫和一步的「憲政派」。憲政派完全接受現有的憲制安排,但堅守中央只管國防及外交,其餘皆為港府權力的立場。這原來是回歸前後,各方立場的共識,但過去兩三年,中共及港府的輿論操作,已將共識拉離這個中心點。但如果民族論負隅抵抗幾年,或能催生出類似憲政派的主張,從而將政治重心,重新拉回到這個憲政共識。
總而言之,梁氏的策略,雖云師承毛主席,但卻有點不會時宜,不合民情。這一策略,在雨傘運動前,打擊尚未成型的城邦派或能奏效,但現在再做,經己太遲。毛主席看到這種情況,可能要從水晶棺材跳出來,罵一聲:畫虎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