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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葛蘭西看佔中退場的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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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在網上看到一個右派的歷史學家說,雨傘革命不需要取得大多數的同情,只要一小部份人堅持到底,成功之後,大部份的愚昧沉默的大多數就會跟上來,分享進步者的革命成果。而佔領區開始蔓延這種想法,以為真的只要堅持不退場,事情就會成功。

在本文,我就會以歷史經驗來分析,為甚麼這種想法是昧於現實和太過天真。我認為,現在佔領行動已經變成不是「人民Vs.政府」,而是「人民Vs.人民」,民眾間正在內耗下去。為今之計,實在應該結束嚴重影響民生的佔領區,集中佔領金鐘和中環,將運動的焦點集中為「既得利益者Vs.無權無勢者」,這樣才可以在輿論戰佔優。

為甚麼那位右派的歷史學家的說話是不明智的?因為現在這個社會已經是公民社會,而非政治高度集中於一點的社會。根據意大利共產主義者葛蘭西的分析,為甚麼古代的政變這樣成功,而現代社會(指二十世紀初的中歐和西歐)的共產主義革命卻失敗(除了俄國),這是因為現代社會是一個政治社會和公民社會並存的狀況。

法國大革命的成功和俄國革命的成功,在於一個社會的影響力高度集中在政治首都中,而周圍地方的公民社會發展不振,對政治的影響力不大。所以,1789年的法國大革命和1917的十月革命,革命者只要控制了巴黎和莫斯科,就等於控制了全國。這也是那位右派的歷史學家立論的依據,只要一小部份人前進,成功後其他人就會跟上。

但是現代的社會卻不是這樣。根據葛蘭西,隨著資本主義和經濟的發展,一個公民社會開始在各地發展,他們對政治的影響力就會增加,「控制首都=控制全國」這個方程式已經不可行。如果革命者行動時在輿論敗給反動派,人民就會支持反動派來撲殺有意義的運動。就像1870-1871的巴黎公社,儘管共產主義者控制了巴黎,但是卻得不到全國的諒解,最後被政府軍消滅。而隨著十月革命後的歐洲各地的共產主義的騷動,都因為得不到大眾的諒解(很多大眾被資本家洗腦,以為共產主義者會破壞他們生計),最後被撲滅。

這也是葛蘭西的文化霸權的要義,隨著公民社會的發展,統治階層不可再以古代那種壟斷一切的方式來剝削民眾,為了統治的延續,他們必須取得民眾的沉默同意,才可以繼續他們的統治。在經濟上,他們會給些餅碎給民眾;在價值觀上,他們會勾結有影響的人(精英,知識分子)、教會、傳媒、學校等,向民眾灌輸維穩的價值觀,讓他們以為自己的權益和統治階層連結,誰反對統治階級就是和沉默的大多數作對,最後反對者得不到支持,難以撼動社會盤根交錯的陳舊制度。到最後,統治階層可以大功告成,繼續剝削民眾。

這也是在六四屠城後,中共緊緊掌握筆桿子和繼續進行經濟改革的原因,這是用來收買民眾(指對政治有影響的人,一些毫無影響力的人,中共管得他們死活。)的原因,因為經濟和傳媒是最能建立文化霸權的工具。

現在,雖然很多人因為了解到香港的政經問題而來出抗爭,但是也有不少愚鈍的人仍受到文化霸權影響,堅信統治階層和他們的利益是一致,所以不明所以把香港的民主運動拖後腿,他們不了解自己住劏房,捱貴貨貴租,生意難以支持,是因為香港的官商勾結所致;反之,在傳媒、走狗學者、保皇政棍、政府的宣傳下,他們迷信佔中就是搞亂香港和破壞經濟。正如前段所述,現在是公民社會,他們對政治的也有影響力,所以要讓雨傘運動成功,有必要同化相當持這樣意見的人(少數死不悔改的頑劣分子可以將其孤立),不能迷信「少數先行,多數跟上」的理論。用葛蘭西的理論來說,就是要爭取「領導權」,即是指在輿論戰取得勝利。

現在,佔中運動可謂進入了不討好的狀態。原本,如果可以一鼓作氣,癱瘓香港的金融體系一天,以震懾中共的淫威,速戰速決之下讓中共讓步,對民生的影響不大,也不需要取得大多數的支持,就可能取得成果。

但是,當時的實力並未達到這個水平,結果僵持多日之下,運動轉營為持久戰,就須要取得群眾的諒解。運動也轉營為「領導權之爭」。藉著這場運動對民眾的影響少,和平非暴力,學生受打壓,警方濫權用高武力對付示威者、示威者質素高水平等,逐步讓一些觀望和保守的民眾開始慢慢接受公民抗命,理解民主自由的可貴,讓政府喪失文化霸權。簡單來說,運動現在的民意支撐點,在於「佔領不影響民生」,而進一步的民主自由的重要價值,其實未被觀望和保守的群眾所接受。

可是,這種得來不易的諒解,很可能會一鋪清袋。如果旺角和銅鑼灣對商店的影響過大,部份人因而結業、失業、甚至自殺,在示威者前自焚。這樣「佔領行動不影響民生」這個形象就會崩壞,周融之流一定會大肆宣傳佔領運動搞亂香港,這樣群眾在尚未理解民主自由的重要性前,一定會受到洗腦,歸邊支持反佔中。到時政府只要以逸待勞,找各大報紙和CCTVB瘋狂宣傳,佔中的道德聲望就會急降,警方也可以振振有詞地武力清場。

還有一點,在佔領區實質坐下佔領其實只是戰術,而非戰略。現在政府準備在傳媒焦點之下,偷偷通過各項剝削香港人權益的議案,如網絡廿三條、東北、新移民政策、機場第三跑道等,如果執著於佔領,極有可能贏了戰術,輸了戰略,就像二戰時日本雖然贏了珍珠港一役,但最後還是敗了。

為了防止這個結局,讓佔領運動得以持續,我們要參照葛蘭西的其中一個理論:陣地戰和有機知識份子。首先是考慮從會嚴重影響民生的區域撤走,集中在金鐘中環,讓政府和保皇政棍不能再宣傳佔中破壞民生,反而藉著加強佔領金鐘中環一帶營造「1% vs. 99%」的輿情,將統治階層和民眾對立起來。並藉著和政府甚至中共談判,將他們的階級利益暴露於公眾面前,讓群眾知道他們的利益和統治階層是對立的。

第二,葛蘭西有言,知識份仔如果想改變社會,必須投入群眾爭取他們支持,逐漸擴大戰線,所以佔領者每一個人都可以出一點力,向朋友和家人講解佔領的目的,真普選對香港的重要。學生宣傳隊的成立,應該就是這個目的。

最後,任何民主運動,都不可以一蹴而就,重要的是不要蔓延失敗主義、不成功便成功主義和強調立即有成效,這是在分化整個運動,甚至是中共奸細。老一輩的奴隸總會死去,新一代的年輕自由人,時間是在他們的一方。就算這個佔領沒有果效,我們繼續在政府每個惡劣政策作抗爭,暴露政府的醜態,這樣,我們還有贏取戰略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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